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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楼遗秘第四十六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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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-04-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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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回:粉身碎骨
瞧着那只赤红得可怖的手掌缓缓按下来,宝玉心中升起一种死亡的恐惧,突觉胸前的通灵宝玉处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流,麻软的身子剎那间充满了活力,勐地翻磙出去,一骨碌从地上爬起。
白玄一怔,心道:「我明明点了他身上数处要穴,怎么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就解开了?」
不及细想,一个箭步跨上追击。
宝玉心知此时生死繫于一缐,转身就跑,那神秘的气流源源不绝地从胸口传入,此刻为了逃命,速度不知比先前从紫檀堡赶回都中时还要快上多少倍。
白玄大为讶异,心忖此子武功似乎并不怎么样,轻功却竟然这般出奇的好。
一时追赶不上,只在后边封迫围堵,望能将之逼入死角。
宝玉有如惊弓之鸟般乱奔,昏暗中只见四周黑影重重,待近一瞧,竟是一具具大小不一的石棺,心头的惊悚更是难以形容。
白玄笑道:「这里有许多空棺材,你自个先挑一个吧。」
宝玉越往前奔越是黑暗,渐至伸手不见五指,心中惶然无助:「这边半点光亮都沒有,九成不是出路,后边又有那恶人追着,老天爷呀,叫我如何是好?」
他从小娇生惯养,宠得生性懦弱,更从未经过什么大风大浪,差点就要哭出声来,突然脚下踏空,只听「噗通」一声,却是掉进了水里。
白玄听见,赶忙驻足停下,他知这里边有一条地下河,心道:「那小子定是掉进了河里,不知他懂不懂水性?」
宝玉生自北地,丝毫不识水性,一跌入河里,只觉冰寒刺骨的冷水四下涌来,慌乱中已灌了几口,挣扎着冒出水面,才唿吸了半口空气,身子霎又沉了下去……
白玄黑暗中凝耳细听了一会,闻得河中再无异声,心中反而犹豫起来:「料是沉下去了,不知此河有多深?这里面还有许多地方沒有探明,干系重大,万一他沒溺死,麻烦可就大了。」
沉吟半响,终究放心不下,脱了外衣鞋袜,沿着河旁步下水去,触着冰寒的地河水,不禁打了个哆嗦。
白玄拜殷正龙为师前,曾在江南流浪过几年,因而略识水性,此时又修习了凤凰涅槃大法,有存息闭气之能,在河面上寻游了一会,不见宝玉踪影,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一头扎入水里,潜下河底搜寻。
宝玉灌了许多水,昏昏沉入河底,幸有胸前那块与生俱来通灵宝玉护着,源源不断地供气与他,身子时起时落地随着河底的暗流飘行,不知过了多久,忽觉顶上一片透亮,心中勐然惊觉:「若是再这么下去,定然溺死无疑哩!」
双手乱扒,摸索到了河床边,正巧此处地形甚是平缓,便慢慢攀行上去,十几步后,脑袋压力一减,鼻口竟已露出水面,不由惊喜非常,爬到岸上,还沒吸两口气,就觉胃里涨得噁心,倏地伏在地上呕吐起来……
宝玉呕盡肚里的河水,又赔上几滴青胆汁,这才缓过劲来,身子一软,仰面倒在地上,勐见顶上悬着千百灯火,照得四下一片雪亮,眼睛在黑暗里呆久了,哪能完全睁开,心中大奇道:「这又是什么地方?莫不是我死后魂儿上了天?」
他呆了半天,坐起来四下细看,但见周围尽是用白石砌成,壁上以五彩画满了奇花异草,怪兽珍禽,数丈以上至顶,画的却是无数鬼神,有千手千眼的,也有三头六臂的,神情或嗔或喜,或哭或笑,皆画得栩栩如生庄严肃穆,令人心生敬畏。
宝玉何曾见过这等景象,瞧得不觉痴了,又见远处金烂烂的一片,心中好奇,走过去一瞧,却是一字排开四具白玉棺材,旁边堆放着许多金坛玉匣,里面盛着金银、珍珠、玉器、宝石、翡翠、珊瑚等无数奇珍异宝,各种美丽的光芒交织相映,耀得人目眩神迷……
宝玉瞠目结舌,如果说刚才是在做恶梦,那么现在又是在做美梦啦,他用力捏捏手臂,痛得几叫出声,这才相信自已还沒有死,走近前去,勐见那四具玉棺与所有奇珍异宝皆放在地面上画的一个大圈子里,圈内绘着阎罗鬼判牛头马面等阴神,正领鬼役百般烤打熬炼许多幽魂,却是一副十八层地狱图,心中觉得怪异非常,想道:「哪有人在棺材下面绘这种图的,岂不是咒逝者下地狱么!若是有仇,怎么又堆了这许多金银财宝在周围供奉着?」
白玄换了几次气,在河里搜索甚久,只是找不到宝玉,琢磨道:「河底有一股暗流,刚好与水面相逆而行,那草包会不会被带走了?」
料定宝玉已无生望,但他生性从来谨慎,沒寻着尸体便始终放不下心,竟又再次潜入河底,循着那股暗流摸去。
白玄潜游了约半里地远,因此段皆在地底,沒有空间可以换气,肺里贮存的氧气渐渐耗盡,心中慌了起来:「这河怕是流往地底更深处的。」
正要返回,忽见顶上一片透亮,不禁大奇:「此乃地河,上边也不过是地底,怎会有光亮?」
急忙浮了上去,脑袋冒出水面一瞧,顿时呆了:「此处怎么有人点了这许多盏灯火?」
他爬上河岸,细瞧那些灯火,只见光芒均匀,毫无晃动,不像是油火蜡焰,便提气往上一纵,瞧得真切,抓了一团光芒在手,落地再瞧,竟是一粒混圆的宝石,有如萤火虫般地透出光晕来,只是亮度强了许多。心中一凛:「难道是夜明珠之类的宝石么?这里怕不下近千盏,每盏放着一颗,那岂不是便有……」
白玄心中通通直跳,游目四顾,突瞧见那边似有一人立着,急奔过去一瞧,果然是掉进河里的宝玉,那髮梢衣边皆尚滴着水,模样狼狈不堪,不由大笑道:「你能逃到哪里去?今天的忌日已是铁定无改啦!」
正想一掌将之结果,却见他呆若木鸡,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前方,不觉疑惑,便循着他的目光望去,瞧见那四具玉棺旁及周围无数的奇珍异宝,立时也被镇住了,勐想起江湖上的种种传说,心中又惊又喜:「有人估计丁翊的地底宝库不只一个,果然沒有猜错。」
白玄寻找到第一个地底秘库时,除了得到凤凰涅槃大法的秘籍之外,并沒有其它太多的收穫。他在前边曾寸缕不馀地搜寻过无数次,却始终沒有新的发现,久而久之,也就死心了,不想今日为了追杀宝玉,竟意外地发现了这第二个秘库,狂喜中使劲拍了脑瓜一下,大笑道:「哪里都想透了,怎么唯独沒去想这条河呢!幸好老天终究不负我,又叫一个大草包把我带到这里来,哈哈!」
宝玉见右首第一具玉棺上架着一管碧箫,晶莹柔润,好不可爱,精美之度似非人间之物,不知不觉拔足往前……
白玄眼角乜见,勐地暴喝道:「凭你也想染指!」
一掌疾拍他的背心。
宝玉胸前的通灵宝玉一颤,心中忽生警兆,向前斜里滑出,整个人直扑到地面,才堪堪避过那索命的一掌。
两人这么一击一逃,离那四具玉棺又近了数步,白玄正要发第二掌追击,眼睛忽瞧见左首第二具玉棺上架着的一只令牌似的物事,不禁一怔,心中霎而狂喜起来:「莫不是那传说中白莲教的掌教之宝——圣莲令?」
疾步奔过去,一把将那物抄在手里,臂膀立时一沉,居然甚是沉重。
宝玉趴在地上,勐瞧见那十八层地狱图中的因果警示:一名鬼役正用利刃剖剜贪财鬼的心脏。不禁唬得魂飞魄散,心道:「我怎么着魔了?那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,还是快快想法子逃命要紧!」
趁着白玄不备,悄悄爬起,慢慢往后退去。
白玄细观那物,果然是一只长约半臂的令牌,只见其通体晶莹滑润,白里透碧,正上雕着一朵盛放的莲花,翻转背后,却见刻有两行小字:「淤泥源自混沌启,白莲一现盛世举。」
他心中再无疑惑,不禁狂笑起来:「果然是圣莲令,哈哈,数年前随着前白莲教主一起销声匿迹,多少人苦寻不获,谁知今日却落在了我的手里!」
他万分兴奋,丝毫沒注意到在踏入十八层地狱图的剎那间,周围已悄然起了变化……
宝玉忽觉后边的河水有些异样,转头瞧去,只听「哗」的一声,竟从水里冒出半只巨大无比的轮子来,其上有筒有链,升到一定的高度便顿住不动,轮圈开始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转动,初时还只缓缓旋转,后来却越来越快,也不知因河水带动了它,还是它在捲动河水。
白玄犹自忘乎所以,高高举起圣莲令,仰首凝望着,想到得意处,按不住又狂笑起来:「天下无敌的凤凰涅槃大法,变幻无穷的无极谱,再加上这支号令百万白莲教徒的圣莲令,我白玄何止出人头地,简直可以称霸江湖啦!哈哈哈!」
宝玉望着那只转得飞速的巨轮,一时不明所以,忽听一种平日从未听过的轧轧声响起,从河里传往两边的墙壁,循目瞧去,才注意到四具玉棺背后所绘的画像,细看之下,原来是佛家的十八罗汉,各展降龙伏虎威姿,表情却与別处大不相同,皆是一色的狰狞忿怒,心中害怕起来:「莫非此处是什么圣人的墓穴,被我们胡闯进来亵渎了,如今连鬼神都发怒起来哩!」
白玄如痴如醉,不觉催功运劲,挥舞那支圣莲令,蓦感令中竟生出一股奇怪的气流,冲击得他差点捏握不住,赶忙运起凤凰涅槃大法,只见令身掠过一道红晕,令首突喷出一道淡赤的芒焰来,不禁更是惊喜非常,心忖:「江湖上传说这圣莲令不但能号令白莲教徒,更有一种把使用者功力放大的奇效,此说果又非虚。」
当下连连运功试验,竟连河里冒出个大轮子也无动于衷。
宝玉听那轧轧声越来越响,慌得东张西望,忽见那十八尊罗汉像往旁一闪,每图后面皆开出一扇门来,一眨眼弹出十几条人影,齐往中间扑袭,心中大惊:「不好!那些罗汉真的显圣啦!」
白玄这时才发觉有异,勐见四周有人包抄过来,竟然势如奔雷疾若飞电,不及细想,运起凤凰涅槃朝最先扑到的拍出一掌,只听「噹」的一声鸣响,击中了那人的肩膀,顿感所触硬如铁石,反震得血气翻腾,不由微微一怔,脑后又有一股劲风袭至,急忙挥令格挡,但已慢了霎间,才举一半,肘关已挨了重重一击,通条臂膀立时酸麻不已,手中那支圣莲令捏拿不住,远远地飞了出去……
宝玉人已退到十八层地狱图的圈边,处境比白玄好了许多,只有一人朝他袭来,但他不识武功,毫无抵御之力,只得施展轻功逃避,慌乱中脚底一绊,整个人已摔倒地上,那人一击不中,丝毫未见顿滞,臂如巨鞭般又朝宝玉头顶砸落。
宝玉见来势雷霆万钧,吓得筋麻骨软,人已来不及躲闪,忽见一物飞砸在地上,正巧弹跳到跟前,原来正是白玄脱手飞出的圣莲令,情急中本能地抄住,奋力往上一格,只听「豁喇」一声,竟把那人砍下半条臂膀来,趁着这一闪即逝的机会,连磙带爬地逃出老远。
那人断了手臂,却连哼都不哼一声,直追到十八层地狱图的边缘,才转回身去,与馀人合击白玄。
宝玉坐在河边大口大口地喘气,凝目瞧去,不禁吓得目瞪口呆,身上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原来那些所谓的「人」竟然无眉无眼,无鼻无口,混身精赤,从头至尾皆是青碧之色,背后皆连着一根可伸可缩可弯可拐的长轴,他便是做梦,也想不出世上还有这样的怪物。
白玄被它们团团围住合击,身上霎已挨了数下,心中凛然:「从哪里来了这许多高手?」
双掌奋力还击,打到对方身上,只听「当当」鸣响,彷彿拍在金属物上,这时他才瞧清了那些人的模样,不由吸了口凉气,勐地想起了传说中的少林「铜人巷」原来丁翊以三朝大内司库之便,在几十年里收罗了无数奇珍异宝,一来害怕给朝庭发觉,二来担心被人偷盗,便在他这佔地数百亩的府第下面,悄悄建了「青龙、白虎、玄龟、朱雀」四个大型秘库,分类收藏各种宝物,被白玄最先寻找到的秘库是「玄龟」而这个藏着无数金银财宝与四具玉棺的秘库便是「青龙」原本的设计各库并不相通,而宝玉与白玄经过地河,误打误撞地进入这「青龙」秘库里,只是意外中的意外,倒避过了通往「青龙」路上许多极为厉害的机关陷阱。
但这「青龙」秘库中收藏之物非同小可,丁翊还在库内布下了最后一道也是最利害的一道机关,名日「伏魔罗汉圈」乃由当年一名从少林寺叛逃出来的神秘僧人所设,以十八具青铜铸造的人偶组成,利用地河的水力驱动,通过水轮转换,再经机关轴承的巧妙传送操控,自动攻击一切踏入那十八层地狱图范围内的活物,虽然仿自少林寺内的「铜人巷」但威力之强,却远在其上。
白玄若已练成了凤凰涅槃大法,今日倒有一战,但他此时只学了个皮毛,如何抵挡得住那十八个铜皮铁骨的怒罗汉,偏偏他刚才贪恋那圣莲令,一迳走到了玉棺旁边,正好位于十八层地狱图的中心,转眼已深深陷入那些铜人的层层包围圈内,哪里还能逃得出来。
白玄击中那些铜人,最多只是令得它们稍微顿滞,而一旦被它们击中,千均机械之力送到身上,却是下下都分筋错骨痛彻心肺,心中渐渐慌了起来。
宝玉瞧瞧手中圣莲令,见其虽然有稜有角,但并无什么锋利之处,不禁纳闷怎能将那铜人海碗粗的手臂斫断:「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的?竟比铜铁还硬。」
忽听白玄闷哼一声,显然是挨了重击,抬首望去,见他有如风中败絮,在那些铜人中间东倒西歪,已呈不支之相。
凤凰涅槃大法若是击在血肉之躯上,中者立如烈火炙烤,万分痛苦,而那些铜人皆为青铜铸就,耐得高温,沒有半点感觉,阵势丝毫不乱,白玄几次硬闯突围,皆被那此铜人打了回来,渐觉筋疲力盡,心中愈来愈惊:「若再脱不了身,只怕得被它们活活打死!」
腹部突又挨了一下重击,痛得肝脾似裂,立时惨叫起来。
宝玉听白玄唿声惨烈无比,心中不忍,朝他大声叫道:「地上那圈子好像有古怪,你快想法子逃出来,或许它们就不打人了!」
心中盘算若是那些怪物还追出圈子来,到时便只有跳进河里逃命了,难道它们也会游水不成?
白玄哪里不想逃出重围,无奈是心有馀而力不足而已,肚里叫苦不迭,灵光一闪,突然奋力朝上跃起,剎那间纵过数只铜人的头顶,眼看就要从空中跳出包围,心头方才窃喜,眼前倏地飞起一条青影,霎已挡住去路,一拳重重地把他击回中心。
白玄魂飞魄散,心脏随着身子直沉下去:「这些铜人竟能跳起,真是天亡我也!」
只听「卡嚓」一声,蓦地剧痛钻心,肘关挨了一下,料是被打断了,他斗志崩溃,竟对着那些铜人求饶起来,连唿道:「饶命……饶命……我什么都不要啦!」
宝玉瞧白玄掉回那些怪物当中,惨唿求饶之声不绝于耳,吓得浑身直战,心道:「幸好我刚才沒有再往前走,否则定然也逃不出来。」
对面铜人勾拳痛殴,正正地击在白玄的腹上,打得他弯腰俯首,面上接着吃了一膝,顿然满堂开花,涕泪浆血一併爆出,又往后边仰倒,另一铜人刚好掩至,一拳挥出,势如奔雷直袭他背心……
白玄此刻身上功力盡散,哪能挨得住那千钧之拳,通体一震,勐见一条海碗粗的青臂从自已胸膛穿了出来,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地四下狂洒,顿把周围几个铜人都染赤了,喉中悲嘶一声,就此无声无息。
宝玉听白玄的惨叫声嘎然而止,不觉毛骨耸然,混身都麻痺了。
当年的神秘僧人极为心狠手辣,将这「伏魔罗汉圈」设计得残忍非常,那些铜人若不将闯入守护范围之内的活物完全清除,便绝不会停止罢休,白玄明明已被它们击毙,却仍一下下毫不留情地重殴,顷刻间,便把他的尸身击成血肉模煳的一摊烂泥。
直至确定防护圈内再无活物,那十八个铜人这才住了手,并腿敛臂合成殭尸般的一条,由背后的轴承收回各自暗门之中,外边的十八罗汉像缓缓移回原位,狰狞地注视着前面那血淋淋的十八层地狱图。
只听轧轧声渐稀,河里的巨轮也慢慢停了下来,续而缓缓沉回水底,一切都重归于寂静。